按圖追蹤環境汙染案例(一)-日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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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陳修玲/毒物專家

筆者於九月初參加日本熊本學園大學所舉辦「水俁病發生50年後我們學到了什麼教訓?」-環境污染影響健康的國際會議,雖然研討會內容與當初的期望有一點落差,但是對於比較不為人知的環境汙染事件,例如亞洲地區的越南印度印尼蒙古美洲加拿大巴西,卻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對於這些受害者(經常是弱勢族群)所遭受到的苦難,深深感到不平與憐憫。

但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水俁病受害者的態度,他們雖然不斷的控訴造成污染的工廠,卻沒有激烈的抗爭手段,甚至在會議當天,南韓環保團體建議在工廠大門高呼口號,日本人最後還是決定安靜的拿著抗議旗幟,繞廠一周,沒有衝突,沒有叫囂,受害者家屬選擇用不斷的提醒和監督,讓歷史不再重演。其中,還有一位家屬希望不要把水俁市貼上標籤,稱所有汞中毒病例為水俁病,因為,在他們心目中,水俁永遠是個美麗的漁村。

本次會議約有10個國家上臺報告,筆者將從日本的熊本縣水俁市開始寫起,循著地圖由日本開始繞一圈,了解各國的環境汙染問題,希望以國際環保問題為戒,讓國內污染不再發生。

日本的汞(水銀)中毒

日本明治時期,氮素公司是一個水力發電廠,之後也生產化學肥料、塑膠原料,包括醋酸和氯乙烯。氮素的進駐,替水俁市帶來無數的工作機會和繁榮的經濟。但是1932到1968年間,該工廠為了生產乙醛,而使用汞為催化劑。沒有用的副產品甲基汞,便被排放到水俁灣中,於是甲基汞透過食物鏈進入魚體、貝類,為當地村民所食用,後來村民陸續產生耳鳴、視力減退、口齒不清、走路不穩的中樞神經中毒症狀,尤其是當地的貓,竟然不停的跳舞、亂撞,近乎發狂。1956年證實,這些症狀是汞中毒引起的。

中毒的民眾,嚴重者有的不久即死亡,有的成為腦性麻痺患者全身扭曲,估計受害者約12617人,其中的2264人(有1408人已死亡)是政府確認的,但是要求認定是氮素公司汙染造成的申訴案例將近17000人。日本人選擇不讓氮素倒閉,但是要求其整治水俁灣;增加污染防治設備,並且賠償受害者,但是受害家庭在這段時間所受到的痛苦和歧視是金錢換不回來的。為了讓後人記取這公害事件的教訓,政府在整治過的污染區蓋了紀念館、博物館和公園,而當地的漁民有的已經轉業改種柑橘等作物為生。

日本的砷中毒

宮崎縣土呂久是個山明水秀、礦產豐富的小鄉村(僅有100多個居民),1920年因市場對砷的需求大增(農藥、醫藥、顏料、毒氣等用途),原本已經關閉的礦坑又重新開採砷黃鐵礦(又稱毒礦)。沒想到在煉製過程中,從窯爐所排放出的煙和水,嚴重污染環境,危害村民的健康。雖然,該礦坑於1962年封閉,但是礦工和村民卻沒有得到任何賠償,直到1971年,一位小學老師將他多年的訪查結果公諸於世,媒體也大幅報導,迫使環境廳在1973年認定是公害事件。於是受害者控告住友金屬礦業公司,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在1990年獲得勝訴。截至2006年2月,被認定是砷中毒的患者有173名,其中118名已經過世。

砷礦的煉製過程中,排放的砷酸,猶如降下的霜,所以稱為砒(砷之舊稱)霜,它的毒性極強。土呂久的樹木和竹子,全部枯死好像被大火燒過一樣,河裡的魚所剩無幾,石頭被染紅,牛和馬相繼因為多重器官衰竭而死亡,倖存的牛,卻是眼球突出、毛皮脫落、骨瘦如柴。放眼望去,大地一片死氣沉沉。礦工和村民中毒症狀從早期的皮膚炎、結膜炎、氣管炎、腸胃炎,中期的肝腎神經病變、皮膚角化,到最後死於腦心血管疾病和各種癌症。

「我活著卻像住在地獄一樣,不如從窗戶跳下,一了百了!」一位住在醫院的中毒患者,在長年忍受喉癌的折磨,卻無法治癒的情況下,發出怒吼。受害者爭取賠償,只是為了公平正義,身體和精神上的痛苦是永遠無法彌補的。我們希望業者應該秉著良心經營工廠,不要再做出類似事件的殺人兇手了。

原文刊載於主婦聯盟218期會訊(2006.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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