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抗輻射線的日本母親

圖：在福島縣，一名婦女懷抱兒童走過遭地震海嘯摧毀的家園\美聯社

對必須養育子女的母親而言，目前最大的苦惱，便是食物受到輻射汙染。「超市裡販賣的，都是福島市或關東一帶所生產的蔬菜，很難買到可以安心讓孩子吃的食材。朋友才告訴我，有一家超市在賣青森出產的甘藍菜，隔天趕過去已經漲價了。」這位福島市的母親，下定決心帶著十歲的女兒避難到京都，女兒也不得不轉學。

對核汙染的恐懼，絕不僅限於住在福島的居民。如何摸索出「自衛」的對策，成為日本母親們一項艱鉅的挑戰。

一位住在東京的年輕母親，抱著十個月大的兒子，每天在各超市與百貨公司間尋找食材。「好不容易在一家店買到鹿兒島產的雞肉，還得到另一家才能買到西日本的牛肉。為了安全的食物，每天都得一間一間的找。」

一些人已經自發性的從關東地方，避難到西日本、沖繩等地。即使如此，疑懼還是揮之不去。「看著丈夫直接把水龍頭的水裝到熱水瓶裡，我覺得還是無法保護孩子。」一位移居沖繩的母親說。

政府雖然不斷宣導食的安全，但民間對政府的「輻射線污染對策」卻懷抱著強烈的不信任感。「對核能說NO！世田谷保護孩子會」裡的一位主婦成員說：「國家制定的食品與水的安全基準實在太低了，車諾堡事故當時，還只是孩童的世代，成年後發生許多不孕、流產、早產，日本的基準卻比烏克蘭災區還寬鬆。這絕對不是保護孩子未來的指標。」政府對蔬菜穀類的暫定規制值，銫137為每公斤500貝克，相較之下，烏克蘭是40貝克。至於飲用水，日本政府對幼兒的規制值設定為100貝克，是世界衛生組織(WHO)規定的10倍。

日本國民普遍認為，政府應重新嚴格檢討這些暫定的規制值，並對所有食品標示貝克測定值。將基準太寬鬆的食材，使用在學童營養午餐，民眾的反彈也很強烈。過去強制「地產地消」的營養午餐，如今卻有母親控訴這是「侵害人權」！許多母親不敢讓孩子喝午餐所附的牛奶，改帶礦泉水或安全產地的牛奶。

母親們捍衛餐桌的力道是很堅定的。在當地許多家庭都可以看到或聽到「東北、關東產的蔬菜，即使在規制值以下，也會避開。」、「不買國產肉，改買進口肉。」、「避免千葉以北的海鮮。」、「牛奶選擇九州或北海道產的，或乾脆不讓孩子喝。」、「用豆漿取代牛奶。」、「絞肉自己剁。」、「嬰兒副食品全部自己手作。」、「在自家孵豆芽菜。」等現象與聲音。

萬一還是無法避免核汙染，就必須有進一步的「除染對策」。觀察出現在餐桌上的食品，有糙米、味噌、海帶、海菜、蘋果、香蕉、奇異果、納豆、啤酒酵母、韓國泡菜、優格等發酵食品與乳酸菌食品。還有小魚、蝦干、小黃瓜、番茄、章魚、魷魚、天然鹽…等等。這些資訊多數來自網路或口耳相傳，據說可提高免疫力，排除體內所遭受的核汙染。

這些並非無稽之談。日本唯一研究體內汙染與食品攝取的專家白石久二先生認為，母親們的選擇都是有效果的。其中糙米是最好的食品，孩童和孕婦更應慎選遠方的食物。輻射線在體內會切斷DNA的結合部分，傷害細胞。而某些維他命及礦物質，可以防止並提早修復受損細胞。氨基酸則可以消滅因輻射線而產生的有害物質。

由於放射性物質屬於水溶性，白石先生也建議，蔬菜仔細清洗過後，最好用燙的方式，並倒掉水，這樣的動作就有很好的效果了。「在這次的核災中，受影響最大的，就是海洋汙染嚴重。所以若要食用魚類，最好先去除內臟與骨頭，把魚肉切小、泡醋，再把醋倒掉，因為放射線物質更容易溶於醋。肉類則可泡在鹽水裡，但要避免腐壞。」

水，也是大眾所關心的事。有家庭開始使用淨水器。根據白石先生的說法，利用活性炭與離子交換樹脂的機種，以及逆滲透淨水器，都有一定的去除效果。問題是，許多家庭並沒有足夠的經濟力，來購買礦泉水或淨水器，只能使用一般自來水。福島市的主婦說：「雖然盡可能選擇檢測嚴格的生協宅配，但因價格高，無法購買足夠的量。」另一位母親則說：「為了購買遠距離食材，每月費用從五萬日圓增加到八萬，只好減少每餐菜的樣式。」

白石先生認為，多數人還是得購買當地食材才能過活，母親們的努力絕不是反應過度，是政府不讓資訊透明化、沒有做為所引發的結果。他也特別強調，「有效果食物的大前題，是該食材本身確定未受汙染。因為愈是被期待有效果的食材，愈容易被汙染。以糙米來說，維他命與礦物質集中的胚芽，放射性物質也容易集中，海帶也是一樣。今後收成的米、海帶等食材，一定要嚴格檢驗，確定沒有受到汙染。」一位為了讓學校同意學童自己帶便當而奔走的護士說，「被批評為神經質、怪獸父母，讓我筋疲力竭，這裡已經不是可以讓人安心安全的日本了，我只能放棄生第三個孩子的念頭。」

如何向與輻線對抗的母親們伸出援手，正是日本能否再起的試金石。

本文摘譯自日本2011年7月24日出刊之《サニデー每日》雜誌內容

原文刊載於主婦聯盟247期會訊(201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