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白色精靈─媽祖魚在台灣

『2006年，由中、美、日、德等國科學家組成的長江淡水豚考察隊，歷經三十多天、三千四百公里的搜尋，徒勞而返，正式為中國的「長江女神」白鱀豚（音ㄐㄧˋ）敲響野外滅絕的喪鐘。白鱀豚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被人類消滅的鯨目物種。』民眾可能聽聞過長江白鱀豚滅絕的消息，卻極少有人知道就在我們眼下，一群被暱稱為「媽祖魚」的稀有海豚也正悄悄步上這條不歸路。

 

 

媽祖魚不是魚，而是一種居住在淺海水域的海豚──「白海豚」（學名Sousa chinensis，英文俗名Indo-Pacific humpback dolphin，中文俗名媽祖魚、中華白海豚、印太洋駝海豚）。聽到媽祖魚一名，大家或許會聯想到華人的媽祖信仰。故事是這樣的：每年農曆三月媽祖誕辰時，吹襲台灣海峽的東北季風漸漸轉弱，湛藍平靜的海面上，常可見到白海豚出水換氣的雪白身影。海上作業的漁民看到這些靈活可愛的海豚頻頻現身，認為牠們是來向媽祖祝壽的，便替牠們取了個融合媽祖信仰與庶民觀察的暱稱──媽祖魚。

 

台灣白海豚（攝／福爾摩沙鯨研究保育小組）

 

從非洲東岸的印度洋到中國、澳洲的太平洋沿海河口或近岸都可見到白海豚的蹤跡，但由於地理隔閡，各地的白海豚外觀會有些微差異。以中國東南沿海和台灣西岸的族群為例，兩地之間隔了一道台灣海峽，這道天然屏障阻絕了兩個族群的往來或交配行為，長久下來，台灣族群的身體斑點的分布模式已有別於中國東南沿海族群，科學家因而認為台灣的白海豚是特殊且獨立的種群。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如此美麗且獨特的生物正面臨即將絕種的危機。根據調查，台灣的白海豚數量僅剩80至90頭左右，且有逐年減少的趨勢；因此，在2008年，基於台灣白海豚族群的特殊性與保育急迫性，國際自然保育組織（the 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IUCN）便將台灣的白海豚列為「瀕危（Critically Endangered, CR）」等級，再「晉級」就是從世界上消失。其他地區的白海豚族群則屬於「近危」（Near Threatened, NT）等級，顯見國際科學組織對我國白海豚族群保育之重視。

 

 

在台灣，白海豚的分布主要集中在苗栗至台南沿岸、水深不超過20至30公尺的近海地帶，尤其喜愛河口環境；初生海豚體色黯灰，隨著年紀增長，灰色逐漸褪去，形成許多深淺、大小不一的灰色斑點，成年後則呈現白色到明亮的粉紅色，因此又有「粉紅海豚」之稱。

 

由於白海豚的棲地和活動離岸很近，在海面風平浪靜的漲潮時段，站在堤岸邊就有機會看見牠們，這對習慣到花東乘船賞鯨的台灣民眾而言是極為難忘的體驗。從陸地上觀察白海豚是干擾最少的賞豚方式，期望所有想要親近白海豚的朋友，都能透過這種友善的生態觀察方式，和白海豚進行一次難忘的邂逅。

 

 

台灣白海豚族群分佈圖

 

 

生活在人口稠密、工業發達的西岸近海可說是白海豚瀕臨絕種的致命傷。2007年9月在彰化召開的第二屆東台灣海峽中華白海豚Sousa chinensis國際保育研究工作會議中，與會的鯨豚保育學者歸結出嚴重衝擊台灣白海豚的五個主要威脅：

 

(1) （填海造陸導致）棲地破壞或消失；

(2) 網具誤纏；

(3) 空氣和水污染；

(4) 河口淡水注入量減少；

(5) 水下噪音。

 

只要將白海豚的棲地範圍與近年台灣中部重大開發案的分布圖重疊在一起，便不難發現媽祖魚的處境可謂「四面楚歌」。台灣西部沿海的環境不僅存在漁業資源衰竭問題，海岸線更形同一道由火力發電廠、垃圾場、污水處理廠和工業區築成的「污染長堤」，嚴密地圍堵白海豚的生存環境。填海造陸工程不但會破壞海豚的棲地，施工過程中打樁或爆破引起的水下噪音也會使海豚聽覺器官受損而迷航擱淺或失去覓食能力。除了緊臨海陸交界的開發案直接影響海豚存亡之外，因應高耗能、高耗水產業而興建的水庫及攔河堰，搶奪河川淡水資源，將導致河口淡水注入量減少，改變河口生態，使海豚的食物來源缺乏。

 

從以上種種要命的威脅看來，大家可能很難相信白海豚在台灣的野生動物保育法中被列為第一級保育類野生動物，理應當受到法律保護。然而政府未能體認白海豚在海域生態上具有之重要性，以及保育之急迫性，至今尚未有具體的保育政策，白海豚的重要棲息環境草案雖已有雛型，也還在和各政府單位溝通協調中，短時間內仍無法公告並發揮效力。

 

「今日海豚，明日人類」，分處於海域和陸域的食物鏈頂層，喝相同的水，呼吸相同的空氣，吃食相同的漁業資源，白海豚就像人類在海中的另一半。當台灣海峽這抹白色身影消失之時，或許就是媽祖魚的命運在我們身上重演的時候。

 

 

民間的保育行動和能量是遠遠跑在政府前面的。2007年成立的台灣媽祖魚保育聯盟（Matsu’s Fish Conservation Union, Taiwan）是由六個民間團體組成的策略結盟，致力於台灣白海豚族群的保育推廣、解說教育、志工培訓、政府遊說、政策監督、基礎科學研究以及國際串聯。不到三年的時間，台灣媽祖魚保育聯盟已參與監督無數場環境影響評估會議、發起多場陳情行動、召開保育研究國際工作會議或公聽會、舉辦三場陸地觀察志工暨解說員培訓營，並持續進行中華白海豚族群監測及生態解說導覽。即使資源和人力有限，面對威脅媽祖魚族群的種種危機，我們不敢鬆懈，而未來擔子只會更重；為了讓美麗的白色身影在台灣海峽裡悠游，也為了留給後代子孫健康的海洋，請支持台灣媽祖魚保育聯盟保育行動。